[德哈] 一步之遥 (1)

"波特，是踏，不是跨，你已经把我的左脚踩扁了！"

 

哈利满脸抱歉。

 

"——再试一次。"

 

他们伴着音乐又跳了一轮舞步，停下来的时候哈利语气中的歉意更深了。他看着德拉科的两只脚说，"现在它们一样扁了。"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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窗上弥漫的雾气像人们心底迟迟未能散尽的硝烟。年轻的巫师们踩着那个黑暗秋日的尾巴，重新回到霍格沃兹念完最后一学年。

室内还是那样烧得旺旺的温暖炉火，人们却仍感到皮肤上那种仿若蛇信接触的战栗的寒意。他们比往常使用了更多的感谢字眼，表达了更多的爱意，带着对过去的后怕和对未来的恐慌。

聚会和宴会活动的次数显著增加，高年级的学生们没日没夜地扎堆在一起，嬉笑打趣，畅饮狂欢，然后拥抱着转圈，等到杯盘狼藉的时候，他们才茫然着，满目萧索。

校内的陈设都如战前那样恢复如初，但所有人都清楚一切都已经不会回头了。

德拉科一个人坐在斯莱特林的长桌旁，沉默地注视着那一片模糊朦胧的灰白，直到听到几个赫奇帕奇女生的窃窃私语，才将目光又垂到了桌面上。

他没有去认真听，因为光猜测也能想到是些什么内容。他握紧了左拳，看着那一线衬衫袖口，雪白柔软的布料底下是烙进骨髓，直至死亡的黑色。

路过的人群一阵小小的骚动，德拉科正好放下刀叉，准备结束又一次仅用以维持生命的进食活动，看到哈利·波特和金妮·韦斯莱一同走进来。救世主冲人群笑笑，眨着那双绿得发亮的眼睛，身旁的金妮紧紧地贴着他。

德拉科觉得那绿色太过纯粹，简直不可理喻。在经历了这么多事之后，那绿色不过深了几分，多了些悲苦，却仍像春藤，青果，缠绕在一起，沉甸甸得坠在他心上，分毫未减。

哈利笑着低头和金妮说了些什么。

德拉科没继续看他，拂了拂黑袍的衣摆走出大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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哈利一进门就看向那张充满讽刺意味的斯莱特林长桌，它被挪到了大厅的角落里。而那个黑色的身影依旧按时出现在那里，动作缓慢而不失风度，像是某种硬咬着牙的固执和体面。

哈利一面向打招呼的巫师们点头微笑，一面不停地往桌上瞟。

马尔福已经吃完了，准备站起来。

他只来得及匆匆对金妮告别，说自己有东西忘了，就跟随着马尔福的脚步往大厅外走。

哈利绕着走廊走了两圈，都没看到马尔福的人影。他暗骂着自己莫名其妙的失落情绪，低头快步往回走。

直直地撞上了一个人。

德拉科猝不及防地对上了那双眼睛，里面透亮地装着他落魄可笑的倒影。清清朗朗，没有任何闪躲。

"...马尔福，"

哈利刚一唤出口就后悔了。他突然语塞，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。但微笑总没有错。

于是德拉科看到哈利露出那个一视同仁的温和笑容。

"他们都还在宴会上，我以为只有我一个人..."哈利继续干巴巴地开口，"...得救了。"

我在说什么?哈利差点把舌头咬下来，难不成自己还要接着说自己迷路了吗? 没有比这更蹩脚搞笑的事了，一个八年级学生迷路——

所幸德拉科只是沉默，看着他。

德拉科听到那三个字，心里升起一种复杂的情感，感到奇异又荒谬。拯救，他不是没设想过这个词会被救世主用在自己身上，只是主宾颠倒，让他听了想笑。

"怎么，"他听到自己说，不可思议地，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，他对待救世主的语气仍充满讽刺，"被你的拥趸们夸腻了，出来透透气?"

德拉科黑袍的衣角在风里飘飘悠悠的。

他过长的金发也被微微扬起，那双被很久未剪的额前发阴沉沉盖住的眼睛，此时此刻带着戏谑的光亮看着哈利。

哈利竟然很给面子地笑了一声，"显而易见的嫉妒，马尔福。我就知道，这就是为什么你脱离了聚会而站在这里。"

"是啊，"德拉科自己也没察觉到他的语调微微上扬，"我只能在听英雄赞歌的时候，自动把哈利·波特代入我的名字。"

"那么赞歌就换了形式，"哈利说，"变成了童话故事。"

德拉科哼哼两声。

他们都默契地没提及最近一年的各式流言恶语。德拉科有些恍惚，不敢置信这种友好的氛围主动走过来笼罩了他。

像是，

像是奢望成真。

更何况哈利还在继续，

"马尔福，帮我一个小忙。"

刚成年的大男孩挑着眉毛，难得显出快活狡黠的神情来，"毕竟我是你的救命恩人。"

"拜托，放过我，"德拉科作出了夸张的头痛的动作。同时他在暗暗克制自己不去回忆那场大火。

"只要不是让我教你跳舞，波特。"

当初眼前这位四年级的勇士和佩蒂尔的开场舞简直惨不忍睹，他像被烫了脚还是什么的，僵硬地挪着螃蟹步，找准了往佩蒂尔裙子上踩，并且瘦瘦小小，如同偷穿了大人的礼服。

德拉科没意识到自己笑了。

“......”

"...你说对了。"哈利郑重其事。

德拉科看着他严肃的表情，才发现他没开玩笑。

"在下周的舞会之前，"哈利说，"我需要你的帮助。请赐教，马尔福少爷。"他甚至尖声尖气地模仿了小精灵说话。

但德拉科的笑容挂不住了。

手把手的跳舞，将近一周的面对面，他不能保证会发生什么事，自己多想出，多做出什么来。

他后来只记得自己混混沌沌地回到宿舍，看着天花板，脑海里反复回荡着波特的语句和笑，谁都见过的友善的笑容。

 

哈利·波特，伟大的救世主。

求求你了，离我远一点。

别来招我。

别给我希望。

所以哈利听到了马尔福的回答。

那让哈利再一次触摸到了那一头房间里的大象，明示着他们终究不可能消除永久性的隔阂的大象。

哈利感到自己的胃紧巴巴地缩成一团，因为马尔福的语气一瞬间忽然充满了冷淡和厌恶。

"在下周的舞会之前， 一定让伟大的救世主大放异彩。"他慢吞吞地说。

"在那之后，我算还清了，波特。

我们之间毫无瓜葛。"

 

未完.